2009年7月31日星期五

季候风起 - 妹妹啊。。。

说到妹妹,我的心里就不其然的难过。细细思量,真的不能不信,命运也会遗传,而如何将遗传的命运扭转,还看毅力能耐和智慧。从上一代的阿姨舅舅们,到自身的兄弟姐妹,真的不知如何说起。。。都是一样千回百转,都是无法沾到一点福份,且明明是有缘同父或同母,但同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是那么短,想起来那么近,看起来那么远,要关心也好象空谈。

贴心的到底还是同一个妈妈的肠子里头出来的弟妹,温馨亲爱,纵然命运最后将我们的家庭撕的支离破碎,各居各地,纵然我从来不曾获得弟妹的尊重,甚至有时候还有淡淡的,不经意的瞧不起,我心深处还是知道,弟弟妹妹们,温柔善良,都是悬崖峭壁裂缝中的小草小花,努力挣扎自取露水阳光土壤里的一点养分,艰难的生长着,也许瘦弱也许不比他人的风华,但各自也算亭亭,在风中也摇曳生姿,狂风暴雨后依然可以活下去。

妈妈和后父的第一个结晶是女娃娃,到临盆那一夜,还不知道妈妈身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,然后这生命哀哀的,从小到大,总是不尽意。夹在众多异父异母的姐妹中她到底不出众,少年时才显出的聪明伶俐活泼善良,赚的一段短暂的得意岁月,最后也是命运扁乖。儿女中谁若继承了妈妈的慈心和痴心,都是落花流水自飘零自生自灭,谁也帮不了。

那一夜被带到屋后的大房,美娥阿姨陪着我,还有婆婆,突然被隔离不准见妈妈,不懂人事的我任性的闹着,我爱撒娇,到今天依然,然而也没多少人愿意无条件的将我小小的任性包容,从以前到现在。后父本来就没容忍我的必要,本来一脸欢意的他开始不耐烦,用枕头狠狠的往我身上劈过来,美娥阿姨过来护着哄着,哄的我回心专意,也觉得有人陪着热闹,满心欢喜。

大人的谈话声有些悄悄的,我拿着笔图着画着写着,换来大人的称赞,就高兴了。好一阵子,被人唤去见妈妈,就见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那里。惊讶的问了大人那来的小娃娃,大人笑了,说:那是你妹妹啊!

啊!满心的欢畅,几天后就围绕初生的妹妹团团转,看大人为身子软绵绵的婴孩洗澡,抹乾后用粉扑把看身子涂的白白,还有味道什重的药油,尿片对折成三角型后,妹妹被放在上面,把手脚都包成一团,粽子似的。小小的咀儿发出洪亮的哭声,然后起劲的吮吸奶瓶,大出来的粪便是青色的,都觉有趣新鲜,摇着沙龙的手也很起劲,衷心的爱着这初生的妹妹,似模似样的照顾她,小姐姐的责任感油然而生。后来出世的大弟也没什么印象,而小弟是某日放学后回家,听得婴儿的哭声,还觉突然和意外,想来也觉得自己的迟熟,太晚晓得人世情,混混浊浊的过完童年,而懂事是在瞬间的,有点措手不及,不晓得如何应付,结果偏体遴伤。。。。

妈妈守候杂货店的日子,起早睡晚,很尽心的。身为这一组儿女的大姐,妈妈很早就训练我上学前的打点,煮开水泡茶,两个妹妹上学时,妈妈已经很放心的将各小我一岁及三岁的妹妹交给我。大妹自己处理穿衣套鞋,从小就不要我照顾,二妹通常要莫名奇妙的哭一回,蹲在那里,哭的肝肠寸断。有说是小孩对前世还带记忆,也不明白小妹的哭是对上辈子的留恋,还是已晓得苦涩的将来在默默的等待她,孤清的漫长岁月,是她这一生的最后。当时她要哭到时候了,就跟在我后头上学去。有时她走在前头,大大的书包将她的小屁股一拍一拍,我看着看着,心里总莫名的疼着,仿佛晓得将来的日子,这妹妹会跟着我,一辈子的事,很难很难会幸福了。这哭着长大的小妹妹,到后来反而将更小的照顾好好,带一点怨一点无奈。

2009年7月23日星期四

无题

沦落到这般,我不是没有伤感。但也只能这样,始终不能双飞,何必纠缠?也想与你共枕双眠,同笑月儿多情,然而总是不敢。不敢啊!到最后你也悄然了。

我是惆怅,但不是觉得后悔。我宁可惆怅,我也不要后悔。我宁可你现在惆怅,也不要你将来后悔,断肠。

2009年7月17日星期五



无法将沉痛和哀伤化为文字。

大好青年。

我以为陈凯希那个年代的青年才会热血澎湃,现在才知道,当今以政治为事业的年轻人,要牺牲的不止是青春岁月,还有,可能连生命都要当赌注。

我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的岁月,丈夫因为同行争取应为的权益而被扣留在BUKIT AMAN的女人,如何无望的哭泣,还有很多很多,突然死亡的朋友。

我以为脱离了以前的生活,某些感觉会消灭,然后看到掩面哭泣的张念群,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。

2009年7月16日星期四

季候风起 - 六姨

从前说过的往事: http://libra-studio.blogspot.com/2007/09/3.html

如今再继续。。。。

六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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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去世后,到最后所有属于家族的悲和恨都慢慢沉淀下来,和弟弟妹妹的距离越来越远,越见客气,断肠往事不复忆,所有不开心的记忆渐渐淡化,心也开始明朗,而我也愿意和旁人提起家事。谈谈说说间,有些事情开始分明,有些道理开始出现,有些理解和体谅,溶化了我冰冷僵硬的心。

然后今天,我用文字告诉世人,我的妈妈张五妹女士是何其智慧,何其伟大,她活在大时代,有中国人血统的坚忍不拔,有本地土著女性的刻苦耐劳,有南洋女性的温柔热情,还有别人少有的善良可亲。唯一的缺点也是优点:感情用事,为情所误。到底从小生长在缺乏关爱的环境,连亲情都那么情深缘浅,其他的都不必说了。

说到亲情,说到妈妈的兄弟姐妹,外公在唐山本有家室,家乡的正室生了三个女儿,和这里的外婆,又诞下三个女儿,那个时代,这样的事是屡见不鲜。除了四姨或妹妹阿姨外,妈妈就得六姨这妹妹,接下来的舅舅和小姨就是异父弟妹了。

妈妈这一段时期的心事,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稍微了解。父亲去世后,发生了好一些自己一直不能理解的事,问妈妈,妈妈是一脸的惆怅的笑,不给我答案,然后答案一直被藏着。其中一段是六姨的事,到今天还不知她人在何处,若是幸福安康我想妈妈应该宽慰,但若不是遗憾也如今不知谁人的心事,几十年人事的变迁,各有各的伤痛,谁也顾不了谁。但在妈妈临终前六姨就是我想寻找的其中一个对象,然而。。。。断肠人忆断肠事,魂魄也悠悠了。

六阿姨白白胖胖,圆月般的脸庞,眯眯的一双眼,很喜相,福气浓浓,是老人家挑媳妇时候最入心的长相。在爸爸去世没多久就来家住,和从小就离别的妈妈很是亲热和气。我记得她做的好菜肴,还有烘的香面包,小小一团松松软软,热暖暖的往我咀里塞,可真疼我,可疼我的人都很快离开我,然后让我在回忆里寻觅那一点点自己的存在价值。

在山中胶林里头长大的六姨童心重,黄昏时刻拉着我的手和同伴到海边散步,拍岸的白浪,卷上沙滩,顽皮的怃摸我们的脚,又急急的退回海里。沙滩上看到螃蟹的踪影,小螃蟹一见人影想疾步飞奔,几个人立刻团团围住在它躜进洞前看准它,双手往沙滩一扑,捉到啦!!!捉到时又怕被钳住,惊的大声尖叫,一撒手又将它抛到沙滩,它立刻乘机加速没命横行飞奔,然后蓦然停下瞪住我们。追的人也停下和它屏息相瞪斗看,以为可以乘机喘口气,小动物又来个让我们措手不及,突然再度飞奔,我们哇的一声又追,追的气喘如牛,六姨追的最快,追的一膀胱尿没处撒,藉着找盛螃蟹的器具时,离的我们远远就在沙滩上蹲下解决,惹得我们喜哈大笑。

回来时还大惊小怪的和我们将螃蟹们养起,用个大面盆,盆里有海边挖回来的细沙,盖上塑胶罩,结果第二天可怜的螃蟹魂归天国,全死翘翘。

也许久别重逢,六姨和妈妈的感情很好,姐妹两还去相馆拍双姝照,那时妈妈二十五六吧,六姨更娇嫩了,花一般的堪折年华,一左一右站着,当中一个小桌,相中人各一手轻轻按在桌面,浅浅的笑,望着映相人,映相人煞有其事的喊:看这里看这里,一,二,三!咔察一声,镁灯一闪,从此留下的倩影,就永远了,让以后的我看着看着,成了我一个人的心事。

平地一身雷,六姨离家嫁给了马来人。在当时异族通婚都被视为背叛份子,性子烈的婆婆和这女儿就永远不再见,多年后提起还骂个不停,反而是妈妈,只是叹惜。

几年后有天在家的五角基游戏时,突然看到一个妇女坐在隔壁家外,梳了个林黛式的发型,富富态态,端庄的搂着膝盖上的手提带,往我们这里望,神情木然。我细细凝视,那明明就是六姨啊!可是为何她的表情好象陌生人,对我无动于衷?

我叫来妈妈,妈妈,妈妈,那不是六姨吗?妈妈望了望,是吗?你说是吗?我倒疑惑了,是啊!明明就是,但是她为什么不过来呢?妈妈笑了,眼神恍惚飘渺,那种眼神那种笑在陆续的荒芜岁月中,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时,就会在妈妈的脸上长出现。

后来有个马来妇女过去跟她聊,聊着聊着,她浅浅的笑了。到今天突然想起这段往事,我想要答案,但妈妈已在黄泉,我只能抱了一腔没有答案的疑惑在夜里暗自惆怅。

念中学时,隋同学到一个叫呱拉彭亨的小鱼村游玩。正值烈日当空,一班同学闲闲的游荡,走到一家杂货店,见到一群马来小孩将一瓢一瓢的水浇到一个中年男人身上。一团黑的男人盘腿坐着,大大的肚子凸出来,如弥勒佛,笑眯眯的,很幸福的样子。我们看的也笑了。突然我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,一抬头,是一个围着沙龙的妇女靠在窗口,看到我的回望,就转身入内。我总觉得眼熟,后来猛然想起是六姨,回去对妈妈说起,妈妈紧张的频频询问,问不出个所以然,从此多了件心事,凡知道有路过那的,都请人留心,希望那就是她的妹妹,缘分太浅的妹妹。

2009年7月2日星期四

变形记

《妈妈,亲一下》,九把刀陪伴母亲的化疗记录。

刀母得了癌症,在医院进行化疗期间,发生的种种,回忆中和母亲一路走来的温情事迹,其中不乏刀式的脱轨幽默,读完后神魂颠倒,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悲情。

本来,如果要我记录陪伴母亲跟癌症抗战的往事,我想,除了泪水,还是泪水。但因为看了九把刀的书,觉得凡事如果另从一个角度观察,就可以解放自己,且带欢乐给别人,何乐不为呢?这样,就决定了记录那一段颠沛仓皇岁月中的一个小趣事。那么阴阳差错的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,改变了我的外观,因而诞生了这徐娘越来越风骚的形象,且塑造了从未有过的信心,真值得我慢慢回味其中种种。

是这样的,当时因经济能力所限,我们只能让妈妈在政府中央医院进行化疗。每次化疗都由我和妹妹轮流照顾,弟弟男孩不方便,间中只能随时听候差遣。除了化疗开始的前几天,我们全天侍候外,过后都是妹妹照顾一夜,然后由我接班照顾一夜,早上才去上班。为了生活,我们不可能给妈妈最完善的照顾,想早上病人间可以互相照顾,又有护士,只能上班期间趁午餐时间再搭的士溜过去看有什么需要,放工时就直接跑到医院过夜。就如果刚好遇到星期六日,为了节省时间打理家务,轮班那个通常会逗留多两天,让家中那个可以忙个痛快。

我呢!除了服侍妈妈上厕所清理呕吐物,抹身喝水吃药吃饭或聊天之外,就埋头看带来的书或趟在懒人椅补眠。有时候会趁护士不在,就倒在妈妈的床睡,睡到护士来打我屁股臭骂我一顿:是你生病还是你妈生病?

妹妹也是这样,她更恐怖,会哄妈妈到处串门子,让自己可以睡的更久更舒服。有一次,她正睡得甜滋滋的,突然被人摇醒: Ah Mooi,(妈妈的名),bangun bangun, masa cucuk la!

护士举起针眼看就要刺下去,半梦半醒的妹妹被吓的灵魂立刻归位:saya bukan ah mooi,!saya bukan ah mooi!然后把护士推开,到处找妈妈。

在中央医院的女病人,从十多岁的小女孩到几十岁的婆婆都有,我性格孤僻冷漠,惜言如金,人来人去都不甚关心,宁可发呆发霉也不去勾三搭四。

但妹妹和妈妈就不同,她们静不得,爱到处招摇胡说八道,排遣无聊。病楼里头有个小女孩,约十四五岁,我略有印象,但并不亲热,大家因她年纪小小就要承受病魔的侵犯,对她很是疼惜。有一回妈妈做完某个阶段的化疗出院后,在家中,妹妹在厨房弄饭,妈妈坐在厨房门口捡菜,我在客厅也不知做什么,三个人有一点没一点的聊,聊到了住院的某人如何什么人又怎样,如此又这般,然后聊到了这小女孩时,后面两个先是吃吃笑,然后是阴阴笑,最后是突然爆笑。

我莫名其妙,什么事那么好笑?妹妹笑饱后,告诉我前因后果:

某天她接了我的班后,跑去跟小妹妹聊,话题一转,小妹妹突然说:

噯,几天前那个黑黑瘦瘦小小只很像你的那个是你姐姐吧?她的样子长的不错,可惜HOR。。。。她的牙齿凸出来的,实在实在难看,丑到要死!

我如雷劈顶,很惊震,说不出话。看到那两个傻婆站的笑到抱着肚子蹲下,坐的笑到倒在地上喘气,我呆若木鸡,想脸色应该都青了。

我当然知道我长的不好看,暴牙是爸爸遗传给我的,我要的咩?但这是我心头最痛,痛了这许多年,听过人家背后说:那个哨牙妹。。。。自卑到想哭。也想过去箍牙,但想到一嘴很难看很吓人的钢牙,要戴个两三年,就是没勇气。

然而这事情简直是对我迎头痛击,太刺激太受伤了,我很痛,几乎痛不欲生,简直是耻辱!

痛定思痛,也因此下定决心,第二天立刻跟正在箍牙的同事拿了医生的电话地址,从此开始了我三年的矫正牙齿箍牙生涯。

那是一场噩梦,痛是免不了,牙是被拔了两颗,将牙齿定型的铁线常将口腔刺的满口鲜血,夜里睡不着,吃不下很多食物,消瘦的腮帮都凹下去,像随时会饿死。不敢大笑,说话口齿不清,不敢见人,躲躲藏藏,这样不成人形了三年,解下牙箍的时候,我简直像是重生的一个人。最讨厌我的FINANCE DIRECTOR一见到我,立刻用惊艳的眼神盯著我说:you look so defference....

说真的,那时我的桃花开始朵朵开,但都是烂桃花。虽然如此,我的信心却就慢慢的膨胀了,所以呀!如果有人因为外貌的关系而抬不起头,我是非常赞成他们去整容,只要不过分就可以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