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9月15日星期六

季后风起 (1)

我最初的故乡,有一个很典雅的名字,大家唤她云冰,这名叫人有似水柔情的感觉,如故事中的主角,我的母亲.对云冰的印象不深,毕竟是太早的记忆,是彭亨洲南部靠海的一个小村,居民多是土著民.家里是开杂货店,杂货店是潮洲人的传统行业,就像海南人的的咖啡店一样,承传着不灭的情怀,承传着求生的技术.

我记得有一个大朋友,胖胖的女孩,这女孩在后来的童年都有出现.我总是跟在她后头跑,跑到对面的马来人的高脚屋,短短的腿快快乐乐的跑,跑出了我朴素的童年,跑出母亲坎坷的一生.

我把最初对她的记忆唤起,母亲真是一个妩媚的妇女,纤瘦的身材,都是一身短袖高领扣子配上一条长裤,典型的妈妈装,没什么花样,虽然那时她还是花样年华.花样年华有宠爱她的夫婿,洋溢着一脸的幸福,总是笑着笑着,温柔婉转.清晨起来,一腔的柔情蜜意,斜斜的朝阳照进厨房,染的一室暖暖,一对恩爱父妻在那耳鬓斯磨.刚醒来的大女儿揉着惺忪的双眼,脚步颟跚的走进厨房找个撒娇的对象,蓦然见到父母搂在一起,看着她笑着笑着,带着抓狭的意味,不禁不依的顿着脚.

父母笑着分开了,仿佛依了,爸爸将女儿抱起,哄啊哄的,哄的我也笑开了眉,咯咯声的.我以为幸福是永远不会离开,那一点点的,短暂的天伦幸福,在后来残缺的人生,就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勇气,我一直安慰自己,我也曾拥有过幸福快乐.

对云冰的记忆还有一个老老的公公,公公坐在床上,我依依呀呀的跑到床边,公公瘦瘦的一头白发,拿着一只烟枪,笑眯眯的,很开心的样子.爸爸突然出现,叫住了我:别吵公公.
不吵公公,那做什么,爸爸你忙着清理小葱,那我帮忙好吗,你看你看,我将小葱头外皮剥的好干净,干干净净的,干净的看到小葱的肉啦!我高兴的举起给爸爸看.

可是爸爸不高兴,说不是那样,叫我别弄.不甘心哪,还是剥多几粒,惹恼了他,拿起藤条看样子要鞭下来,我惊了一下,然后嘻嘻的走开了.父亲的藤条从来不会落到我身上.等的黄昏来临,他又把我抱上摩多车, 妈妈温柔的看着两个亲密的人,黄昏的她一脸祥和,目送我们兜风去.我靠在爸爸温暖宽厚的背脊上,紧紧的握住爸爸粗粗壮壮的腰,啊!爸爸你怎么后来都不让我永远的拥有这样踏实的感觉.
载着我时,车速缓缓,摩多车走到郊外,在窄窄的路上一颠一颠,我小小的屁股跳啊跳啊,风吹的我短短的头发飞扬,我好奇的四处张望,经过高高的丛林,经过碧绿的草原,有木桥的小溪,经过覆盖着阿答屋顶的马来房子,看到围着沙笼的马来男人,远远的打招呼,都是远远的:噢喂…

爸爸就爱将摩多驾到人家跟前闲聊,谈笑间,有的伸过头来看看爸爸背后的小宝贝,有时候话题转到我身上,手痒痒的就捏了一下我嫩嫩的脸庞.对陌生人,我摇着小小的双腿,腼腆的笑了.红红的夕阳,也收敛了他的风情,底下头,开开心心的沉下去,圆满的完成了一天的任务.

华灯初上,妈妈把小妹抱了放在柜台上,爸爸将二妹提了放在大腿上,坐在藤椅,然后夫妻俩又来逗我:妈妈疼小妹,爸爸疼二妹,没人疼你了.我哇哇不依,结果惹;来一屋的欢笑.晚风起,月光撒了一地在门前,有时妈妈轻轻柔柔的歌声会飘荡在空气中,总记得那首啊~门前一丛梨,算来算去三百个…还有一首:天上一粒星,地上开书斋…呢侬软语的潮洲话,暖人心扉的潮洲歌,歌声悠悠,美好岁月…

那时我大慨三四岁吧,大妹小我一岁,小妹还呀呀学语.妈妈很诧异我对当年的印象竟然那么鲜明.那么强烈的拥有一点点幸福的记忆,然后一生沉溺在哀伤中,是比她们幸运,还是不幸?也难衡量.大妹比我略钝,小时候就很明显.父亲离家在外头采购一段日子,他归来时,远远的尘土飞扬,沙石滚滚,母亲愉快的告知我们:爸爸回来了,然后我们看到远远而来的罗厘,罗厘停在店子前,爸爸站在罗厘后头,他一身白衫长黑裤,和年轻的叔叔门一块,含笑的向我们招手.我和妹妹很快乐的喊爸爸爸爸,兴奋的跳啊跳啊.驾驶罗厘的慢慢的将车子移开,我知道他在找正确的位子停车下货,妹妹以为爸爸又要走了,立刻顿脚不依有酝酿着要嚎啕大哭的前奏曲,我若无其事事不关己的依在门前柱子,看着妈妈哄妹妹.

从小,我就一直以为妈妈偏怜二妹,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.小时候,我的聪明剔透就很显现,所以母亲对我特别放心,相对的,也把注意力放到较笨的二妹身上.我生了母亲半辈子的气,吃了半世妹妹的醋,到如今回首,看着什么都比我差的妹妹活的比我怡然,只有苦笑.我的聪明,利用在制造跟家人的鸿沟最为落力.

搬家了.搬到一个叫那示(Nenasi)的鱼村.靠海依河,得天独厚,那条伯拜河(Sg. Bebar)在钓鱼一族中颇为出名,都以在这河钓超重的淡水鱼为挑战.在伯拜桥未建好前,有渡轮来回两岸,运载往来的车辆和人.河旁有一个引擎发动房,大大的机械在发动时,那轰隆隆的声音可真吵.那示那时可真热闹,等渡轮的人在河边成了风景,渔村的风采可人.等渡轮的车子排的长长,还有载着粗大的树桐的罗里,总在最长的树桐插上一根红旗子,一辆接一辆的运载着美好的未来.然而歌真唱的好: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常在,伯拜桥建好后,此景一去不复返,留下寂寞的码头,离开故乡时还见残垣断壁,如今应该完全不见当初的痕迹.

搬家的记忆很微弱.只知道搬家后,突然多了很多亲戚,突然多了好多童年玩伴.先是隔了几间的咖啡店那从未谋面的阿姨,比妈妈多了几分姿色,皮肤白白嫩嫩,身材高窕,亭亭玉立,说话轻轻柔柔,斯文秀气,跟妈妈很是亲爱,她是妈妈的姐姐.而我的两个表哥和两个表妹,也俊俊俏俏的,永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,不像我般乌黑瘦小脸色黄黄似营养不良.然后还有一个也是唤阿姨的,她在我们的生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,如母亲说的,她就是我的第二个妈妈.后来才知道她是外婆的弟弟的太太.为什么也叫阿姨?妈妈笑说:因为orang asli(原住民)不会算帐,所以我有很多很多莫名其 妙的阿姨.

初到的当天,妈妈忙着整理店面的杂货,现在才想起当时那乱糟糟的场面,竟然不见爸爸的踪影.那位云冰的姐姐开心的来找我,妈妈叫我跟她去找另一位阿姨.为了避免混乱,后来叫她美娥阿姨,因为她的女儿叫美娥,而另外一个叫妹妹阿姨,其实她是四姨,因为她两个女儿,也是我表妹,小名都叫妹妹.大妹妹小妹妹,重重刻划了我的童年岁月的两个表妹.我跟着姐姐走一小段被太阳晒的烫脚的沙路,穿过一个椰林,椰树高高,有猴子在树上,颈项上梆了一条绳子,长长的一条,另一端被在树下的马来人牵着,猴子在树上找着找着,找到一颗椰子,摇了摇再听听,满意了,立刻抱着它扭转,转啊转啊,转的衔接着椰子和树干的支断了,然后将椰子从树上抛下,`彭’一声的,椰子跳跳跳,然后在地上摇摇头,不动了.一路上都见大大黑黑一块块的牛粪和一堆堆小小粒乌亮的羊粪,小小的心灵充满了新奇的感觉.走过了几间高脚屋,再经过一个浅浅的沙谷,来到了一间板墙高脚屋,远远未到,已听到一片热闹喧哗.

我的到来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,姐姐牵我的手在阶梯下,阿姨一张圆圆胖胖的脸,笑眯眯和和气气的,很是和蔼,亲切的叫着我的名,她就是前面所述的美娥阿姨.我第一次被那么多陌生人环绕着,呆呆笨笨的不知所措.在大家的牵引下,我走上了一个大大宽阔的屋廊,屋里屋外一大群的小孩,屋里的窗子有几个小小的头神出,像是从树洞里躜出来的小灵精,亮晶晶的双眸,好奇的望着我笑.我的童年的岁月,这时候才开始多姿多采,热闹丰盈起来.

悠悠似水流年,要到很久以后,听家族的前辈提起,才知道这一回的搬家,是父亲为妈妈做的贴心选择.那时爸爸已经患上了脑癌,自知时日无多,恐妈妈孤单一人面对未来日子,故决定搬到那示,因那里都是亲朋戚友,怕三长两短突然的到来,母亲也有人照应.到现在,我还是一直坚持父亲很爱母亲,让自己活在幻想中,后来的日子怎么不美丽,到底也曾有在真爱的的关照下张大.

生活的锻练,令我习惯了好一段时期见不到父亲也不询问.搬家后好一段日子,父亲突然回来了,但是是被抬回来.父亲被抬进房里.妈妈,开始不在厨房进出,时间都耗在店面,那时的我开始野的像一头狗,疯狂的玩乐,到海边追浪玩泥沙拾贝壳做手工艺品,到河边踩木桥爬上鱼船溜哒,到草苁里打滚采臭臭的花,到树林里追牛赶羊,对自身未来的命运,一片懵懂.年底季侯风吹起, 渔夫不能出海,连绵的倾盆大雨叫来不及流入河里的山水,将美娥阿姨家旁的沙谷浸成了小溪,有时也成了急流,咆哮怒吼,不知死活的一群孩子将身子丢到水里和天灾搏斗玩乐,冒险刺激让生命有了另一种精彩.

父亲养病的日子,我偶尔进去看看,爸爸孤独的躺在那里,见到我小小声的唤着,偶尔,才过去看看他,也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样的情绪.有领悟到世间的憾事已悄悄降临自己身旁吗?有没有,都是一番惆怅.现在想起,想的不是自己当是为什么那么无知,想的是一直疼爱我的父亲,当时是怎么样无奈绝望的心肠.

要悔要恨也不知从那开始.印象最鲜明的是有一天妈妈在整理装饼干的大玻璃罐,一个不小心也不知如何失手将玻璃罐摔到地上,玻璃罐破碎声刺耳凄厉,碎片撒了一地,妈妈跌坐碎片中,按着被割伤的大腿,腥红的血蛇慢慢的爬离妈妈的身体,我吓傻了.一脸镇定的妈妈立刻叫我去叫妹妹阿姨.阿姨来到时,一村的男男女女都到了.

店子关了门,妈妈被送到医院.大人们千吩万咐后,将我和二妹留在家里.房里爸爸一直唤我,轻轻且没有信心般的,有求的意味.我不理会,就和妹妹在房外也不知干什么,听听门外顽皮的马来小孩拍门叫喊调侃的声音,抱着洋娃娃由门缝往外头望着望着.我体内的血冷起来,也是绝情绝意的叫人难以接受.如今真的不敢去想当时爸爸心里的伤,痛,恨.妈妈回来时,大家围绕着她,她一脸平静,一滴眼泪也不流,一声痛也不喊.这一点我承传了她的屈强,一身的刀痕伤疤,也好几次动过死里逃生动的大手术都未流过泪.只是,在心受伤时,泪,才不能歇止.

第一次看到妈妈的泪,是在爸爸去世的那一晚.爸爸突然被人抬去后房,进进出出的人脸色都有点诡异,还见到马来巫师,喃喃的念着经文声,从幽暗的后房传出,有点恐怖阴森.三叔自从爸爸病后常来家中帮忙,他和父亲的感情深厚,不常见的小叔也来了,一反常态,都没对我有什么疼爱的举动,气色都很不好,对我不是恶狠狠的盯着,就是铁青着脸.

而妈妈真正的哭了,从后房出来时,一眼望见无知的我,也没答理我,只是无声的流着泪,她的眼神已经没有幸福的味道,她的美丽已被凄沧哀绝笼罩.我还闹着,闹的很凶,不甘心被人冷落的闹.向来对我疼爱有加的三叔,狠狠的将我从后门赶出去,在黑暗广阔的四周,我一个人对着无垠的苍空,园园的月亮,绝望嚎啕大哭,哭的声音都沙哑了,也不明所以然,只觉得世界都变了.

父亲的葬礼,已经没什么印象,只记得来了一个从未某面的大伯,和突然而来的外婆.还有很多陌生人,都会摸摸我的头.妈妈的哭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悲嚎,而是隐忍着惶恐,一种彷徨不知所措的抽泣.我不肯穿上麻衣,拼命要脱下,三叔差点给我一个大巴掌,妈妈抓住我的手,我哭,她也哭,都哭成一团,一个无知的哭,一个无告的哭.

过了几天,美娥姐拿了一套黑衣群给我,装的很高兴的对我说:来,姐姐给你车了新衣,你快点穿.妈妈也哄着我,笑中带点惆怅.我不经哄,到底还是穿上了,后来脱下,但无形的黑衣还是笼罩着我一生.后来的遭遇,都复杂的叫我现在也摸不着头脑.最影响我这一身的,应该是外婆的出现.外婆在爸爸的丧事后,也在我们家住了好一段日子,而她和妈妈的故事,是另一个章回.

婆婆是一个原住民妇女,外表就是典型的orang asli,黑瘦精干, 割胶为生.长期的劳动,练的一身硬朗,住在彭亨洲一个叫雅姆的山镇.去找她时,老老旧旧的巴士爬在那弯弯的山路,上山时气喘连连,下山时踩得刹车皮吱吱响,拐到山边不小心往山谷下望,魂都几乎吓散了.婆婆爱喝酒,而且是很疯狂的那一种,喝了不醉,带她去狂百货公司买酒送她,她也挺识货,手指笃定的一指,选的都是上好的法国酒.也幸好是补酒,破小财哄的她大大的开心,算也值得.婆婆也爱吃,吃的五花八门,带她来到大都门,到街边叫几道特别的菜肴,老人家吃的满嘴是油,口里还咀嚼着,筷子就迫不及待的伸出去夹菜,一点也不顾仪态.

妈妈是婆婆的第五个女儿,公公跟婆婆离异后,就独自在云冰经营一间杂货店.听说中的公公都不是怎么好的一个人,在中国本有妻儿,落脚南洋后,另娶生了三个女儿,名为四妹五妹六妹.公公生性吝啬,杂货店需要人手,但就是舍不的出钱请人.有家伙给他出点子,说你两个女儿都长大了,就把她们带出来看店,又不用出钱.

于是妈妈跟四姨被两个人分头拐带,四姨半路被人发觉,结果安然送回婆婆身边,在浓浓的母爱下如珠如宝般长大,后来嫁了开咖啡店海南人姨丈,从此相夫教子,也堪称刻苦耐劳,但生活幸福美满.
妈妈到公公身边时应该还不到六岁,荒凉寂寞孤单的岁月怎么样将她辗过了我不懂,读到小学三年纪就不准再继续下去,开始了她一辈子守候杂货店的日子.妈妈聪明,自修多字和珠算,握起笔来可比我们还端正.我开始学珠算时,妈妈托人到新加坡给我买了个小算盘,当我帮她守柜台,五分一角的帮忙售卖香烟火柴时,趁空挡练习珠算,妈妈偶尔走来,陪我背珠算口诀.当领悟到我某方面的聪慧时,妈妈是十分愿意配合和栽培的.唯一令她不满的就是我对文字的过度喜爱,可以扫地时拾起一张旧报纸就蹲在那里看,连地也不扫.煮饭时可以为了看书而把饭烧焦,也为了看书可以对她喊破喉咙的叫唤充耳不闻.

不知妈妈和爸爸是否谈过恋爱,但听说公公择婿条件是他必需<嫁>进我们家,可以帮他打理杂货店.我想妈妈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应该是在爸爸身旁的日子,虽然在骂我时,偶尔会有那么一句:死邋遢肮脏样就跟你爸爸一样.

到我大的可以让妈妈和我聊心事时,有一回,我突然问她:你有梦见过爸爸吗?

踩着裁缝机的她闲闲的说:有啊!

我立刻问:几时?怎么样的情景.

就是这样啊,他来看我,我们一起吃饭,然后面对面坐着,也没有说一句话.然后就醒了.

醒了?我有点意犹未尽,怅怅然.应该不是这样,应该还有缠绵无限.我痴痴的认为,爸爸对妈妈的爱,到闭上双眼时还是依依的.

4 条评论:

Rain 说...

我母亲也是nenasi那一边的人,我想她应该认识你吧。。姓石,家里是渔业生意。。

天平女郎 说...

很低调的经营这个BLOG,知道的人不多,怎么就引来了个小堂妹。你外公是我们家的恩人,对我很好很好,你舅舅继承了他父亲的我的好,你二舅曾经是我老师,你妈妈是是爱莲还是丽莲?都是我童年温暖的记忆。

http://libra-studio.blogspot.com/2008/04/blog-post.html

你知道我在写谁吗?

http://libra-studio.blogspot.com/2007/08/blog-post_7937.html

一段关于你外公和你外曾祖母的往事。。。

有机会联络我,请你喝杯茶。

Rain 说...

hehe.. 我妈是美莲,阿姨是丽莲。。 =)
妈刚刚也读了你的文字,她也在回忆着以前。。
没有看过兴外公的我,从你的文字里,懂他多一些了。。谢谢。。

呵呵。。在网上遇到亲戚,我想是缘分吧。
妈妈现在也住在关丹,和庆小舅一样。。
说起来,我们是平辈耶。。
保持联络,好吗?

天平女郎 说...

我的BLOG人气不旺,因为不太想给人看我的心事,没想到你会闯进来,真的是缘分了。

你妈妈,很疼我,从小就很关心我,她还带我去很多地方。幸好我童年是有你外公一家人,你外公,胖胖的,很和蔼,在村里总是驾着摩多,一路波波波,看到我,就会给我一角钱,那时一角钱真的很大,哈哈!

我其实常怀念他。。。很可亲的长辈。

等我有空写篇你外公的故事。你跟卫庆拿我的电话号码,有机会再联络。

帮我问候你妈妈啊!真不好意思,让她看到我的烂文笔,听说她也常打听我,很感动。